楚楚怜香

偏爱一些狗血文学

【墨拂】三千香

追妻火葬场

私设如山

武力值max隐忍攻vs风流随性怂蛋受

墨方vs拂容君

不虐,但是很搞心态。

1.5w+

  

1.

墨方是碧苍王沈璃的左膀右臂,是灵界将士最信服的将军,无人能出其右,更是忠兴耿耿,万事以主上为尊。

———拂容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如今到没了什么感想,此时他正在天外天的拂溪宫悠闲地磕着瓜子,斜靠在贵妃榻上,十丈开外榛首蛾眉的舞姬腰系银铃,曼妙的舞姿伴随着叮啷叮啷的铃铛声。

拂容不欲在想,毕竟他和墨方之间并没有和温暖挂边的回忆,他向那舞姬招招手,笑的柔和,“过来。”

那些情话无法述之于口,一年前虚天渊一战后他身负重伤,望着墨方的眼神仍然充满爱恋,温柔缱绻。枫叶落在头顶,旋即微风轻拂,和败叶同归于大地。他的耳朵听不真切,滴滴嗒嗒流着血,远处墨方却好似看不到他似的,抱着沈璃输送灵里。他凝视半响,蓦地笑了。

“小殿下走神了。”

舞姬坐在拂容怀里,一手撑着他的胸膛,温热的唇瓣贴近脖子,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将小天孙白皙的皮肤染的通红。

行止和天君刚进宫殿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行止以袖掩唇轻咳一声,天君也只是瞪了拂容一眼表示不满。

若按以前天君怕是早已教训他了,例如揪着他的耳朵惩戒,在神君面前成何体统。可自从虚天渊后,这个老天君到底心有余悸,只要他不犯一些祸害苍生的大错事,别的也就随他了。

天君神君不比拂容君,端庄守礼,舞姬万万不敢造次,顿时脸色煞白,噗通跪地。

拂容怀里一空,慢悠悠偏头看向来人,他笑了笑,明媚无比,“不好意思哈,双耳受创,不曾听到动静,没有前去迎接还望神君和皇爷爷谅解。”

行止拂手,“无碍,受墨将军之托,来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好些。”

拂容心中泛起一片小小的涟漪,原来那人竟是关心自己的,他当即起身,两步并一步走到行止身前,言语急切:“他可还说什么了?有没有问我是否受罚?有没有问我是否按时喝药?有没有问我仙力恢复的如何……”

哦,忘了,百年修为早就在那场战争中耗尽了。他本就天赋差,修行慢,短短一年一星半点都没恢复。

行止紧蹙着眉,这两人的事先前在灵界他就听过传言,拂容君有一次甚至当着他和沈璃的面亲了墨方一口,拂容还是为了救墨方才受的这么重的伤,休养了一年才堪堪好转。

墨方未免有点过分了,一年未曾过问半句,还是沈璃看不下去了才劝他借着墨方的名义来看望。

行止沉默好一会,犹豫着开口:“你若是想他,可去灵界住一段时日,婚约早已解除,也不用顾忌旁人眼光。”

  

  

2.

小天孙又来灵界了。

小天孙大张旗鼓住进墨府了。

小天孙缠着墨将军陪他逛街,墨将军不允。

小天孙……罢了,这东西自从来了灵界便作天作地,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墨方酒量很好,可这次不知怎的醉的这么快,陪他一起的是跟了他多年的士兵裴关。军营空地多了一坛又一坛空酒壶,墨方醉意上头,说起话来也没了分寸:“这拂容君真的是……以前烦现在更烦……好像还有那什么断袖之癖,真恶心。”

树后一抹白色身影顿了顿,失神的收回迈出一点的步子。

嘀嗒。

偷听的白衣男子感觉脸上沾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不舒服,抬手抹了一把才惊觉不知何时又流了血泪。

裴关环视一圈,没见到有第三个人才松了口气,“将军啊,拂容君再怎么讨厌也是仙界皇孙,咱们还是注意点,昂。”

“听到了又何如,他不该骂吗?”

裴关心道真是醉了,平日里话那么少,不由感叹了句:“酒后吐真言啊,不过你这样小仙君知道了不得伤心死啊。”

“本就是他自作多情一直缠着我。”

“伤心也是活该。”

“他连沈璃一半都比不上。”

拂容再也听不下去,难受的跑开了。 

墨方偏过头平静的凝视着树后,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喝醉的样子。

裴关震惊:“不是,你没醉?”

墨方起身就走,揉了揉太阳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醉了,烂醉如泥。”

裴关:“。有病”

………

拂容蹲在军营外等人,夜里偏凉,冷风呼呼吹在身上,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这风刮的他脑壳嗡嗡疼,裹了裹肩上鹤氅,低着头画圈圈。

脖间玉坠泛着丝丝凉意,反倒给了心里些慰藉,具有神识的玉坠觉察到了主人心情不好,发出微弱的光芒。

“小主人别伤心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六界美男数不甚数,没必执着他一个啊。”

拂容嘟囔:“本仙君才没有喜欢他呢!”

“小玉你不要乱说奥!”

小玉:嘤。

月上中天,空气湿度升高不少,小玉估摸着要下雨了,想着小主人没带伞,忽然颤抖起来,拂容正纳闷小玉为何这样,疑惑垂眸看它。这时面前聚起一团浓重的白雾,足有八尺高,待白雾散尽,一名男子的身形显现了出来,绿衣白靴,长发及腰,美如妖孽。

撑着一把翠绿色的油纸伞,长身玉立。

哗啦。

雨水骤降。

“小主人为何惊讶?”

小玉将伞朝拂容那边倾。

“没什么。”拂容淡淡道,“好久不见你本体了。”

小玉将拂容扶起,“小主人还要等墨方吗?”

墨方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以他的视角看去,拂容被人揽在怀里,姿态亲昵。默默攥紧了拳头,装作无视的从二人身边大步行过。

不是说喜欢我么……

不是说喜欢么……

“墨方!”拂容喊他,眼尾嫣红,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鼻音,泄了气般问他:“你还对沈璃念念不忘?”

拳头攥的咔咔作响,墨方面上不显,依旧装醉,转过身迷茫的看着他,秉持着做戏要做全的原则,墨方走近他,歪了歪脑袋,露出和稚童一般无二的天真神情来,听到沈璃二字时满脸皆是喜悦。

喃喃道:“沈璃……喜欢。”

拂容心脏咯噔一下。

罢了,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拂容心态好,看的开。

回府后拂容君贴心的吩咐下人给墨方准备洗澡水,做完一切回到房内沉沉睡去。

  

  

3.

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天边泛着一抹鱼肚白,几只鸟雀飞过院子,叽叽喳喳惹人心烦。

“墨方墨方,你理理我嘛~”

墨方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寅时刚过便起床练武,到现在为止已过了一个半时辰,这小仙君不知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烦的没完没了。

凌厉的拳风骤然挥出,隐隐含着杀气,拂容吓了一跳,急忙躲闪,仓皇间左脚绊右脚往下跌去,而那股劲风便擦着他的头发过去。

斩断几缕发丝,飘飘然落地。

拂容吞吞口水,面色苍白僵硬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原本粗壮的大树被那拳风震的轰然倒塌,嫩绿的叶子脱离枝干,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一片微泛黄的叶子落在拂容头顶,不久便被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墨方将那叶片用灵力碾碎,齑粉悉数撒在拂容脸上。

“烦不烦?”

拂容小脾气上来,脸一扬嘴一张,吧唧咬上墨方手腕。

凶什么、凶什么

墨方脸一黑,凝眉厉声:“松口。”

拂容圆溜溜的眼睛瞪他,“唔唔!”不要。

墨方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拂容以为他要打自己,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牙齿却纹丝不动的留在肉里。

墨方缓缓蹲下身与拂容平视,扬起的手轻轻贴上拂容脸侧,温热的手掌因常年握剑结了层厚厚的茧子,有点扎。

拂容君金枝玉叶,千娇百宠着长的,小脸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墨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啊!”一声哀嚎,唇齿离开对方手腕,剔透粘稠的银丝在唇边断裂,掉进灰尘间。

拂容白净隽秀的小脸明晃晃两根指印,小仙君挥动胳膊想去打他,拳头锤在硬邦邦的胸膛上,拂容的指关节顷刻泛了红。

墨方抿唇不语,软绵绵的力道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想,他握住拂容手腕,拉着对方一道站起。

“明天开始和我一起练武。”

拂容还生着气,双臂抱胸气鼓鼓地:“皇爷爷都没对我这么凶过,你凭什么!”

墨方一顿,眼神复杂,千万中情绪在心里交织碰撞,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笨蛋。”

“离我远点。”

“哈?”拂容君素来反骨,别人说东他偏要往西,更何况是一个刚欺负过自己的人,欺负他不说,还骂他笨蛋。暗自盘算着将人惹恼的法子,好巧不巧刚好有几个士兵往这边来,看样子是来找墨方的。

墨方背对着他们,因此并没有发现,眼见着那几人越走越近,拂容眼珠子提溜一转,双臂环住墨方的脖子,踮起脚,当着众人的面,在墨方脸上“啵”了一口。

墨方:“!”

甲:“传言是真的!”

乙:“卧槽!”

丙:“额嘞个娘嘞。”

丁:“……拂容君腰好细。”

他们的惊呼声不算小,拂容刚开始还洋洋得意,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大惊失色,默默感慨灵界竟有如此孟浪的将士,当即腿一软就要摔,墨方下意识将人一捞,反应过来后又抿着唇将人推开。

拂容憋了一肚子坏水,捏着袖子挡住半张脸,夹着嗓子娇柔做作:“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人家正在亲热呢~”

甲cp脑上头,嘿嘿笑着。乙又是一声卧槽。丙连连干呕。丁盯着拂容挪不开眼。

墨方脸一会青一会黑,异彩纷呈,尴尬于被这几人撞见,上前几步揪住拂容衣领,扯着人往室内走。

“你们去前厅等我。”

“哎哎哎,墨方、墨方、”

那扇木门被踹开又被踹上,墨方粗鲁地将人甩开,拂容后腰撞上桌角,“嗷”的叫了出来,疼的眼泪哗哗直流。

他终于忍无可忍,“墨方!你混蛋!”

墨方抱臂靠门,凉飕飕乜拂容一眼,“我陪着你,等闹够了我们再出去。”

拂容扶着腰晃悠悠的直起身,满腹心酸,积攒了一年的情绪在此刻爆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就朝墨方砸去。

“本仙君要治你大不敬之罪!”

墨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杯子接住。

“小仙君,你比我小了整整一千岁,有些事情到底不懂,太过天真也不是好事。”

拂容听的云里雾里。

墨方脑海中又浮现雨夜这人和那来路不明的男子亲昵的画面,眉峰渐渐拢起,“识人需用心,万不能只看相貌,一见钟情的美谈是话本里才有的,现实中不过见色起意罢了。”

饶是拂容再蠢,也听出了这话的不对劲,当即反驳到:“我不是见色起意,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长相守的喜欢。”

墨方一点点靠近他,“哦?那你真的了解我吗?”

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令拂容喘不过气,慢慢往后退,后背贴到墙壁时心都凉了半截。

墨方握住他的双腕禁锢在头顶,拂容胆子小,此时更是怂的一批。

“你、你别乱来奥,本仙君动起真格来,你可招架不住。”

墨方勾唇,“哦。”

一缕黑气飘进拂容体内,逐渐扩散,冲撞五脏六腑,四肢酸麻的厉害,心脏剧烈跳动。

墨方刚一松手,那人便失力的滑落,跪坐在地。墨方垂眸,瞳仁晦涩。

他俯身扯住拂容的头发,强迫对方仰面看他。

“你真的了解我吗?”

“呜呜呜……墨方你干什么……好疼啊………”泪水决堤,鼻尖通红,因为心脏跳动频率太高而产生强烈晕眩感,又因呼吸困难吐出一截小舌。

“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

“呜呜呜……我要回仙界……再也不要理你了……”

墨方闻言本该开心才是,他回去了就不用再演戏了……只是不知为何又郁闷的紧,掌心魔气聚拢,蓦地挥向桌子,质量上程的石桌顿时四分五裂,轰隆一声巨响。

声音过大,震的拂容双耳流血,一滴一滴在地上炸裂,渐起小小涟漪。祸不单行,眼角也开始淌出血泪,他抱着膝盖蜷缩着,乌发凌乱,整个人仿佛易碎的娃娃。

墨方彻底慌了,跪在地上将人搂进怀里,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点了穴将人打横抱起,匆匆往医馆跑。

“仙魔的丹元本就排斥,仙君的伤没好全,自然连一点点魔气都受不住,墨将军,这灵界何时混入了魔族?”

墨方五指缓缓收紧,“不知。”

“仙君拥有年轻一辈仙家中最纯净的净化之力,受到的伤害比之别的仙要更加严重,看着不像攻击,到似恶意伤害。”

墨方一噎。

  

  

4.

拂容昏睡中也不曾安稳,他梦到自己站在高耸的城墙上,月华如练,他一身红衣,头戴凤钗,脚步向前一迈,有一跃而下的趋势。

拂容叫苦不迭。

本仙君怕高啊喂喂喂!

这身体好像不听他使唤,他似乎只是位看客,可胸腔跳动的心脏带来的感觉又那么真实,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下一刻,一把剑刺进胸膛。

好的,分清了。

他回头。

墨方?!

第二次梦境转换,他梦到仙魔大战,自己脑子跑气求着上战场,当看到魔界率军的大殿下时差点惊掉下巴。

那不墨方吗?!

这太离谱了,幸运的是他的震惊没持续太久,因为他很快就被墨方一剑刺穿心脏。

这回还好,他多了句台词:

“本仙君素来不喜道德绑架,今日到底别无他法,我想说,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望魔族大殿下开开善心,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咦,真是慌不择路,墨方怎么可能听他的,不如让沈璃来劝。

梦到底是梦,醒来后早已记不真切,脑中似乎蒙了一团雾,缓缓将那些记忆吞噬,唯有一次又一次利剑刺入胸腔带来的痛感清晰无比。

要说以前对墨方是爱恋中夹杂着畏惧,可那爱远多于畏,而现在则是发自骨子里的惧怕。

命只有一条,他可不想作没了。

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人,拂容差点吓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墨方怎么在这。

拂容绕过墨方,蹑手蹑脚爬下床。

赶紧去找灵尊,让她送我回家。

呜呜呜,好恐怖,我要找爷爷。

走的匆忙到门口才发现没穿鞋,浑身上下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白花花两腿暴露无遗,风一吹差点没给他冻死。拂容开始犯愁,要不要回去拿衣服啊?

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搂住自己,拂容先是僵了僵,闻到熟悉的气味才放松下来,但多少是有些不自然:“小玉,你……”

小玉表情严肃,像是如临大敌,“小主人身上有魔族的味道。”

拂容:!

纳尼。

小玉:“小主人有接触过魔族吗?”

拂容懵逼,“没有吧?”

他一直围着墨方转来着,等等……

该不会是军营里出了魔族吧……

思及此,拂容立刻冲进屋内,“墨方!”

灵界数万生灵的命可比他重要多了。

墨方忙了一宿,又是换药又是疗伤,直到晨光破晓才将将睡去,这还没睡多久呢便听到有人喊他,皱了皱眉困难的睁开眼。

他跪趴在床边,拂容站在他身侧唤他的名字,是以入目先是一片白,怔了怔,喉结滚动,视线上移,春光无限好。

拂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睡傻啦?”

这一动作让墨大将军本就冰冷的脸雪上加霜,轻轻拍开拂容的手,斜睨一眼门口立着的绿衣男子,沉声道:“不知检点。”

拂容的脸怼到他面前,“哈?”

墨方呼吸一滞,扑鼻而来的芙蓉花香撩起身体深处的火焰,熏的墨方脸红,骨节分明的大手掐住那人纤细的脖子,利落翻身将人压在地上

拂容双手抓着墨方胳膊,喉间挤出的音沙哑痛苦:“你干嘛鸭、、”

墨方五指慢慢收紧,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对方因缺氧而涨红的脸。

小玉大惊失色,脚尖轻点,单手掐诀,一道金光打向墨方,在半空中和暗紫色的灵力碰撞,顷刻炸碎,光芒朝四周扩散。

小玉还欲再攻,墨方蹙眉敛神,目光冰冷,掌心灵光汇聚,剑拔弩张之际却听到一声极微弱的声音:“别、别打……”

暗紫色灵光消散。

“呃……墨方、墨方、你听我说。”手背因过度挣扎凸起几根青筋,拂容张着唇,汲取稀薄空气,慢吞吞地:“军营可能有魔族混入,为了灵界的百姓着想,还请去探查一番,墨方将军。”

墨方狐疑眯眼,“你如何得知?”

“我……”

小玉简直心急如焚,“你放开小主人!”

脖上桎梏陡一松开,拂容便忍不住干呕,大口喘着粗气,泪水浸湿的眼尾竟有几分雨后芙蓉的妩媚。

“咳咳咳……”真是要了老命了。

小玉跑过去抱着拂容,纯净的金色仙力源源不断涌入拂容体内,小玉都要心疼死了。

墨方见这金光似曾相识,聪慧如他,怎会猜不出来,“你是神物?”

看样子是拂容君的那块玉坠所化。

墨方扶额,他在吃什么飞醋啊。

小玉冷哼一声,不愿理他。

墨方看向拂容,“还能动吗,能动就起来和我去领罚。”

小玉是个暴脾气:“你没事吧?小主人被你所伤,难道不该你去领罚吗?仗着小主人打不过你就可以随便欺负吗?”

墨方端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灵界将士同根同源,并不存在魔族,仙君这样,无非是扰乱军心。”

拂容无端被扣好大一顶帽子,“本仙君好心提醒你,怎么就扰乱军心了?望墨将军斟酌用词。”

“那就是造谣。”

“警惕点有错吗?我还不是关心百姓,你至于这么说吗!”

“呵,你能关心百姓才是真的荒谬,锦绣城救人归根到底不还是出于私心,若不是你不愿回灵界被约束,怎不早早上报?若不是王爷和行止神君赶到即使,你要和满城百姓死一起吗。”

“你放肆!就算他们不来我凭一己之力也能救,哪怕割魂献祭我也会护众人平安,倒是你,以何立场在这斥责我。”

“献祭?笑话!就拂容仙君这连普通咒语都记不住的脑子能记得住献祭之咒?”

“……滚。”

墨方气红了眼,拂袖而去。

  

  

5.

好消息:小天孙离开灵界了。

坏消息:墨方将军是魔族少主,六冥的亲生儿子。

再坏一点:墨方将军屠杀灵界将士,与碧苍王恩断义绝。

  

  

6.

魔界殿宇上空时常乌鸦盘旋,凄厉的叫声时断时续,听着难受的紧。

这个地方黑雾缭绕,阴沉无比,没有太阳,只有一轮圆圆的血月。

墨方似乎迫切的想要忘记什么,每日修习到精疲力尽才去休息,这样他就没空去追忆过去。

再一次听到拂容的消息,与上次争吵已过了整整一月,这日无意路过梅花园,少女们清脆的声音忽高忽低,墨方本想无视,可却听到了极为熟悉的两个字,令他朝思暮想的两个字:

拂容。

墨方不想引人注意,袖袍一挥掩去身形,确保众人看不见他后,迈步凑了过去。

“前几周去仙界参加天后娘娘的生辰宴,有幸一睹拂容仙君的容颜,真真是世间绝色,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而且他超级温柔,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的。”

粉裙姑娘坐在秋千上荡腿,言谈间满是对拂容君的倾慕。

“嗳,我也去了,被几个恶毒的仙子找茬,还是他帮我解围的呢。”

墨方闻言心底五味杂陈,果真是个花蝴蝶。

“听说生辰宴后,仙君便去人界渡劫了,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细细算来仙君在人界已经过了十六年了。”

“好想去看一眼翩翩少年郎啊。”

拂容去渡劫了?

墨方不禁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魔界通往人界的桥前,守桥的是位佝偻着腰的阿婆。

阿婆行礼,“见过少主。”

墨方到底不习惯这魔族礼数,将人扶正,“不必多礼。”

“少主可是要去人界?”

墨方点头。

“少主去寻人?”

墨方没说话,不置可否,他有些纳闷这个阿婆怎么猜的这般准。

阿婆将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递到墨方手里,“仙君既是渡劫,必要了却前尘因果。少主可在他将死之时,将这瓶子里的气体灌入体内,如此,便会忘记这一世的经历。”

墨方握紧瓶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婆再次行礼,“我是忠诚于您的子民之一。”

  

  

7.

靖国。

沈家庶子沈拂玉少年英才,满腹经纶,惊才艳艳,不过二八便成了今年殿试第一的状元,反观那嫡出的沈岑安智商平平,武学更是一窍不通,成日花天酒地,可谓是云泥之别。

状元游街,沈岑安被父亲强拉着去看,他打心底不想来,这沈拂玉看似一副偏偏君子模样,暗地里可不是个好东西。

街道两旁人潮拥挤,姑娘们的衣着花红柳绿,状元郎的金鞍红鬓马被围观百姓前呼后拥,少年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着大红状元服,手捧钦点圣诏,面容俊秀,仿若谪仙下凡。

“啊啊啊,沈公子我心悦你!!!”

一声又一声的尖叫此起彼伏。

游行进行到傍晚才结束,从皇宫回到沈府时已经天黑,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遇见了一个讨厌的人,拂容神情晦涩,他被这人仗着嫡子身份欺辱多年,早就养成了不喜形于色的性子。

下凡历劫按理来说是会忘记上辈子发生的事的,可他实在倒霉,投胎之前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那叫一个神奇,直接让他带着记忆转世了

这一世,拂容决心改邪归正,潜心学习,一方面是这辈子身为庶出,得需自己努力才能有立足之地,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想再被某人说笨蛋。

“岑安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废话!”沈岑安拔高音调,长鞭随之打在拂容身侧,掀起阵阵灰尘,“不过小妾所生的下贱胚子,死了娘不苟且偷生也就罢了,还敢当着嫡子的面耀武扬威?”

拂容被这口锅砸的眼冒金星,“我何时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了?”

沈岑安又是一鞭,这回直接抽在了拂容身上,“沈拂玉你还敢顶嘴!”

我日你仙人板板。拂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战五渣,武功这东西他是真学不来,他摔在地上,掌心被尖锐的石头划破,疼的拂容又想哭了

沈岑安一声令下,一群蒙面侍卫从暗处走出,手执圆棍,为首的那个甚至牵着一头雪狼。

拂容认得,那是三品灵兽,放在以前他看都看不上的东西,现在能轻易要他小命。

那侍卫松了绳子,雪狼便扑到沈岑安怀里舔他的脸,沈岑安抚摸着雪狼脑袋,对那群侍卫吩咐道:“往死里打。”

众人在距拂容七步之遥时忽然被定了身,动弹不得,空中传来一道冷清淡漠的男声:“杀。”

那群被定身的侍卫身上露出黑色条纹,乌黑锋利的藤蔓自地底钻出,缠绕住他们的膝盖,随即几只小地鬼哼着小曲笑吟吟地跳出地面,一蹦八尺高,蹦到他们肩膀上,一人一个不多不少,胖乎乎的小短腿环住脖子,然后,咔嚓,鲜血四溅,脖子凌空折断。

拂容:啊啊啊皇爷爷救命!!!!

皇爷爷没来,魔族少主来了。

他在仙界时便听到有人说墨方当上魔族少主后的变化,实力大涨,嗜血成性,从前不以为意,可当人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吓的腿都软了,冷汗涔涔往下流。

墨方俯身看他,“等会,还有一个没解决。”说着便朝沈岑安走去。

雪狼弓着背低吼,目露凶光。

拂容趁着墨方现在没空管自己,爬起后顾不得衣服上的泥灰,撒腿就跑。

凭他和墨方的关系那人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啊!呜呜呜本仙君只想安安稳稳的渡劫历练,不想死那么早啊呜呜呜。

墨方耳力好,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只望见一个仓皇逃跑的背影,身形一晃,瞬移到拂容面前,挡住对方去路。

拂容:吾命休矣!

墨方皱着眉抬手替他抚去脸上的泪水,“真爱哭。”

“你叫沈拂玉?”

拂容愣住了,慢吞吞点头。

有病么,突然这么温柔。

墨方拉住他的手,“带你去杀人。”

拂容怂逼脸,默默抽回手,揉着手腕,小声嘟囔:“谁家好人刚见面就说这种话啊。”

墨方上前一步将人搂住,拂容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宽肩窄腰。

修炼魔功还能使体格变大?这么牛掰!

“我想保护你,想给你报仇。”

你就是我最大的仇人。拂容暗自腹诽。

“打住打住。”拂容双手撑着他胸膛,推了一把,没推动,尴尬的笑了笑,“哈哈,手感不错、手感不错、”

“嗯?”墨方凝视着这张和拂容君一模一样的面孔,皎皎明月清凉似水,秀眉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你怕我?”

拂容想扇他,谁不惜命啊,他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呵呵笑了两声,溜须拍马信手拈来:“公子俊美非凡,一看就是个大好人,而且公子方才救了我,断没有怕的道理。”

想杀我的人想杀别的想杀我的人。

难不成是想亲手杀了我以泄心头之恨?嗯,拂容深以为然,一定是这样。

啊啊啊啊皇爷爷救命!行止神君救命!!这里有变态啊!!!

再不济沈璃也行啊,墨方可最在意沈璃了,不会不听她的话。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早知道当初就不招惹这人了呜呜呜。

“凡间有个说法——”墨方扶着拂容的腰瞬移几千米,在小树林中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他速度太快,拂容被风吹的凌乱:?

“不是。”拂容忙抓住那只咸猪手,“我一个大男人相许啥啊?”

墨方语气淡淡:“我喜欢。”

拂容:?

老登你说啥?

墨方俯身凑近拂容的唇。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心知自己是魔族,若是不管不顾和仙君在一起只会伤到对方,所以他一味躲避,甚至为了让对方远离不惜假装嫌恶。

得知那人下凡历劫,却还是忍不住凑上去,情难自已莫过于此。

反正拂容渡劫时期没有下凡前的记忆,到时再把这一世的经历悉数从他脑海抹除,关于我的通通消去,应该就行了吧……

墨方如是想到。

“你喜欢我是吧。”拂容看了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天,“我要看星星。”

墨方摸了摸拂容的头顶,毛茸茸的发丝轻挠手心,酥酥麻麻,他毫无犹豫:“嗯,都依你。”

霎时间火光冲天,赤红冥火化作点点流萤,十里天幕顷刻亮如白昼,等到光芒不那般刺眼,拂容抬头望去,赫然瞧见一朵明亮耀眼的芙蓉花在夜空绽放,栩栩如生。

拂容,芙蓉。

流萤四散,待那芙蓉花彻底消失,天上竟真的有了星星。

拂容默默发誓:等回到仙界一定要潜心修炼。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想着想着竟流下了技不如人的憋屈泪水。墨方见此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前十几年在府上被欺辱,被这陡突如其来的爱意感动的啜泣。

墨方心中怜惜,酸楚肆意弥漫,目光灼灼情真意切:“我会保护你的,从今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伤。”

拂容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谢天谢地。

拂容喃喃:“别装。”

墨方没听清,耳朵凑了过去,“嗯?”

拂容一本正经胡扯:“我说你人真好。”

他不知道墨方将他带到了什么地方,只知是在深林里,碎石铺就的小路曲折蜿蜒,阵阵狼嚎显得阴森,走路时有些颠簸,不时被杂生的野草绊到。

拂容胆子小,想快点回去,怎奈不认识路,只好跟在墨方后面,不知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他总觉得走的好慢,似乎……在看风景?

少年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男人劲装衣袖,“快点好不好,我害怕。”

少年人抽条的身体劲瘦单薄,面部轮廓偏向柔和,抓着男人袖子的手指尖圆润泛红,五指纤长白皙,像是玉膏制成的。

墨方牵起他的手,“你受伤了?”

手心是一道细长的口子,不深,再过一会都要愈合了,但是墨方心疼的紧,取出随身携带的膏药均匀涂抹在上头。

拂容沉默的看着墨方。

他自认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对谁都了无怨念,哪怕墨方将他的满腔欢喜按在地上蹂躏他也不曾恨过,母妃教过他,爱比恨更重要,可墨方又一直欺负他,他开始有了畏惧。

此时真切的感受到对方的一丁点爱意,那又如何呢,恐惧到了极致爱恋也变得渺茫。

“沈拂玉?”

这话将拂容从思绪中拉回,撇撇嘴收回手,行了一个规范的礼,规范到不似最不端庄的三十三皇孙能做出的动作,一点点扒掉自己的小马甲:

“墨方,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无需装作这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本仙君在渡劫,凡人之躯,毫无仙法傍身,你只需动动手指我便能轻而易举的死去,当然,你或许好奇为何我会有记忆,这只是个意外。”

拂容舒了口气接着说:“从前种种是我不对,我不该缠着你,不该在明知你心悦碧苍王的前提下高调示爱,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从今以后就此别过,天高路远,你去追你的至尊大道,我呢,只想做无忧无虑的天孙。”

“母妃说过,要心怀善念,爱比恨更重要,你欺辱我的事我既往不咎,我们好聚好散,你若是恨我想杀我,看不惯我逍遥得瑟,等我这一世结束,我跟你回魔界,千千万万年,随意折辱,我保证不还手,哈,我忘了,我打不过你。”

墨方惊的久久不能回神,他想抱住拂容君,想像普天之下无数平凡夫妻一样举案齐眉,夫君附在妻子耳边倾诉苦水:我是魔族,我血脉肮脏,配不上金枝玉叶的三十三殿下,仙魔不两立,你我若是相爱结缘,必将受万世唾骂,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小仙君不懂,他不能不懂,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对方这份不该有的爱意泯灭。

等他足够强,等他能只手遮天……他自然会风风光光的将人迎进门。

他原来想,以后待尘埃落定,他会一点一点将人重新追回来,办一场六界同祝的婚礼。

虚天渊之战他亲眼目睹拂容受伤,他也想用灵力帮他治疗,可他体内流淌着魔族血脉,魔气肆意,与小仙君体内的净化之力相互排斥,贸然救助,只怕适得其反。

墨方天生不善言语,他不会对拂容说“我爱你”“我吃醋了,你离别人远些”就像拂容在仙界养伤的那一年里,他无数次回想起那张醉酒后露出的纯良的笑容的脸,分明关心在意的不行,却不愿说出口。他生来便是肮脏的魔族,被生父派到碧苍王身边的奸细,怎配染指金枝玉叶的仙界皇族小殿下。

又比如军营那次,他早早便觉察到了小仙君躲在暗处偷听,心知那人对他的爱炙热张扬,巴不得六界尽知,可不能,他自我厌恶,于是装醉,说了些伤人的恶话,说了所谓的“酒后真言”只为让那人心死。

还有一次,小仙君在他练武时说个不停,上至仙界趣事,下至人间异闻,絮絮叨叨一大串,墨方静静听他说,不自觉沉沦,那人见他不答,最后撒娇般说了句:“墨方你理理我嘛~”“你理理我嘛。”他在心底反复品味这句话,五味杂陈。不知对方仙力恢复的如何,反应过来后已挥出一拳试探。

我后悔了。

泪水无声落下。

  

  

8.

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拂容在林子里转悠许久找不着路,好在遇到了送完葬准备离开的队伍,他悄咪咪跟在后头。

回到沈府已过亥时,身着甲胄的官兵将大门牢牢守住,沈将军负手而立,表情严肃,不断拨弄手中佛珠。

拂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沈岑安躲在沈将军身后,探着脑袋一脸警惕的审视他。

沈将军开口:“敌国细作潜入府内盗走记载军事机密的文书,拂玉,你为何不在府中?”

拂容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便被沈岑安打断了:“我看他和那细作就是一伙的,不然为何杀害我的护卫!”

拂容有点转不过来,乍一听还很懵,大脑飞速运转,“那位玄衣公子是我的旧友,未必是你口中的细作,莫要随意辱人清白,或许另有其人。”

“那他杀我侍卫一事如何解释!”沈岑安梗着脖子吼到。

“你想怎么解决?”拂容看向他,皱着眉轻声发问。

沈将军厉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拂玉你去戒律堂领二十大板这事就算翻篇了,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拂容心知他是在袒护沈岑安,用这看似公正的话语维护他严父的形象,实际上是为了阻止拂容将真相说出来。

“是,父亲。”拂容行完礼便往戒律堂走去。

得亏他是个乐天派,换做别人早就受不了了。

他从小就怕疼,在仙界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小仙君,幼时嫌药苦,母妃就一口药一口蜜饯哄着他喝。

戒律堂的婢女替他褪去衣物,只剩一件里衣,他跪在冰凉粗糙的地面,细长棍丈一下又一下打在身上。

今生劫数尚未出现,却已经历太多苦难。

这辈子他曾拥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用这凡间的话来说,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温婉贤淑。

豆丁大点的时候,姐姐每日准时接送他上下学,私塾里的老先生是前朝太傅,退休多年,在京城开了家私塾教书。一位六十出头的老翁每天都会在门口摆摊卖糖葫芦。

拂容喜欢吃甜,尤其是酸酸甜甜的东西,可这辈子他对自己要求很高,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天天板着一张脸,活像个小大人,但不管再怎么像,依旧是个孩子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姐姐的手,他年纪小,手也小,和姐姐的比起来只有小小的一点,于是小小的手握住了少女纤细的食指,在空中晃了晃,这个冬天很冷,手上的温度很暖。

“姐姐,我想吃。”

“好呀。”

后来姐姐嫁给了病秧子王爷冲喜,不过三年便上吊自杀,死的那日恰逢上元灯节,京城灯火通明,悬灯挂彩,热热闹闹。

他抱着膝盖坐在屋顶,感慨凡人寿命短暂。一旁放着昨日姐姐送来的糕点,是他最爱的芙蓉糕,姐姐送来时他们二人吵了一架,这糕点便一直放到现在,随手拿起一块,混合着泪水咬了一口,食不知味。

——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伤心的地方,世界这么大,我不信没有容身之处

——我怎么能……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断送你的前程呢,阿玉,你还小,很多事不懂。

天上月儿弯弯,他想起一句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天长地久,不叹别离。

曲中人散,再不相逢。


沈大公子受刑中途昏迷,一筹莫展之际一名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闯入将军府将人掳走。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待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有下人喊到:“快去禀告将军!”

  

  

9.

“少主带回来的凡人男子和仙界的拂容君长的一模一样。”

“啊?之前便听过传言,少主在灵界时似乎和拂容君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所以说这人是少主找的替身?”

……

什么?什么少主?

拂容迷迷糊糊睁开眼,头痛欲裂,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隔着悬挂的红色帷幔,偏头望向声音传来处。

金碧辉煌的宫殿繁华奢靡,几名婢女旁若无人的议论。

“替身又如何,终究不是本尊,切。”

“哈哈哈……”

拂容脑袋实在太疼了,疼的想吐,不然万不会打断别人聊天:“可不可以先帮我传一下医侍……”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跑了出去,“哦、哦。”

拂容抓紧床单,手背青筋一根一根凸起,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头上。这感觉从未有过,疼痛中带着淡淡的酥痒。

昏迷时不知是谁为他换了衣物,原先的白衣换成了红色嫁衣,领口金丝交错,衣摆绣着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头戴金凤钗,轻拢慢捻的流云鬓边垂下几颗珍珠,眉心花钿点缀,唇上涂了胭脂。

墨方凭空出现在殿内,穿着同样式男款婚服,走到床边俯身将拂容揽入怀,面上浮现痴迷的神情。

“这具肉体凡胎内被我种了子蛊,母蛊在我这,你身为沈拂玉的这一世算是离不开我了,不如留在我身边过完余生,元神归位后你接着做你的仙君。”

拂容跨坐在他腿上,喘着粗气揪着他的领子骂他:“你有病是么,我爱你的时候你弃之如履,想放下了你又整这出,本仙君在你这就是想怎么玩怎么玩的物件?”

“我没有这个意思……”

“嗯嗯嗯,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只是想羞辱我,您墨方大人高贵,看不上我这等纨绔,我懂,我都懂。”

墨方眼眶通红,几乎是立刻反驳:“我不是!”

拂容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解自己的腰封,“不就是想做吗,好啊,本仙君陪你做,你想怎么做?”

拂容仙君风流成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撩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三千,自是称得上一句“闻过三千香”。

墨方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握住对方纤细皓白的手腕桎梏在头顶,嗓音沙哑:“拂容,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你都给我下蛊了都要把我当成提线木偶了我还怎么冷静!墨方,你不要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我告诉你,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他闭上眼,“否则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墨方闻言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脸上的暗纹向脖颈蔓延,双瞳渐渐染成紫色,握着胸口闷哼一声,扑到床沿喷出一口鲜血,下一刻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处。

拂容暗骂一声造孽,墨方这症状他曾在古籍中见过,魔族特有的,发作时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破除的办法是让使那魔应激的人当着他的面死去。

还有一种拂容也知道,但是自动忽略了:杀满一千人。

他体内的子蛊和墨方的母蛊有所感应,找到对方应该不难,这么想着他强忍头痛下床,提着婚裙向外跑。

他跑了许久,体内子蛊感应愈发强烈。他放慢脚步,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城内破败凄凉,楼宇坍塌。有幼童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抱着同样被压的、家人的尸首放声痛哭。

拂容费力将那砖瓦挪开,救出底下的孩子。

小女孩脸蛋脏兮兮的,他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女孩抓住他的胳膊,“大哥哥,你别往那边走,那边有坏人。”

拂容笑了笑,“哥哥有东西忘在那边了,得过去拿,你和人群一起走,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

墨方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乌发凌乱,喜袍被鲜血浸湿,变得暗红,恶臭的血腥味飘扬十里。

拂容此时已爬上城墙,他最怕疼了,至少摔死不那么疼,“喂!”他大声喊那不人不鬼的东西

忧心无法引起对方注意,他拾起一块石头砸向那人额头,墨方捂着头哼了声,随即飞身跃到拂容身后,拂容吓了一跳,脚一滑跌进墨方怀里。

墨方手中的剑滴滴嗒嗒往下滴着血,不知杀了多少人,拂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心一横直接握上锋利的剑身将其捅进腹部,旋即轻飘飘摔下高耸的城楼。

人在临死前总会不可避免的追忆过去,他记得母妃喜欢揉他的脑袋,桑莹神女生的国色天香,一条白绫一击秒杀魑魅,抚他发时却是与面对他人时的冷傲截然不同的态度,温柔的像林间泉水汩汩流淌。她说,我们回家喽。

母妃喜欢揽着他坐在拂溪宫的秋千上,唱出的歌温婉动听,院中的紫藤萝是他们一起种的,在春风中舒展枝蔓,姿势优美。

母妃曾将一枚玉坠系在他脖间,告诉他,要快快乐乐的成长。

后来母妃以身殉道,他不信,日日坐在仙界最高的峰顶等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归来。

母妃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不要小芙蓉了吗?

药好苦啊,你哄哄我,哄哄我就喝。

仙人抚我顶,受发以长生。

皇爷爷,孙儿想回家了。

  

风吹的广袖猎猎作响,金钗自发间脱落,孤零零的掉落一旁,发饰上的珍珠断裂,无规则的向四面八方滚动。

墨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进怀里,脸埋在那人颈间泣不成声。

“对不起……”

“是夫君对不起你……”

“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从此无人问长生。

  

  

10.

拂容仙君渡劫归来性情大变,拂溪宫大门紧闭,就连天君都被拒之门外,幽兰多次敲门都无人应答,她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劫才能让一个没心没肺的风流仙君变成这幅模样。

幽兰不理解,天君也不理解。

拂容调整好情绪走出拂溪宫时已经几年过去,恰逢魔尊破除封印,展开仙魔大战,仙界灵界共同抗敌,那魔界少主实力超群,据说还有专门对付仙族的噬魂剑,一时间无人敢轻敌。

拂容好说歹说才说服天君让他领兵。

他想学母妃,以身殉道,不想再躲在众人身后做缩头乌龟。

以身殉道,多酷啊。

他身着玄银铠甲,底搭白袍。墨方立于百万魔兵前,拿剑指着他,四周刀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厮杀响彻云霄,天空阴沉沉的。

墨方眼神复杂,带着拂容读不懂的情感,他浪迹情场多年,竟看不懂这眼神,一想到墨方在他历劫时羞辱他的法子,便试探性问道:“你就这么厌恶我?”

墨方落下一滴泪,长剑随着降下的手臂垂于身侧,“跟我回魔界,拂容。”

“我爱你。”

拂容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只是平淡的问到:“我跟你走,你能撤兵吗?你爱我,你能为了我抵抗魔族吗?”

他还想在说什么,拂容忽然抬起他握剑的手,胸膛贴近剑锋,猛的刺入,盔甲破裂,鲜血飞溅。

这把剑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对付不死不灭的仙躯,周附暗紫烈焰,可灼烧神魂,烧的灰飞烟灭,再无转世可能。

墨方再也不用看到这张讨厌的脸了,真好。

跌落云层的最后一刻,他用全身力气说了句:“本仙君素来不喜道德绑架,今日到底别无他法,我想说,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望魔族大殿下开开善心,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浓雾散去,黎明破晓,天光炸亮。

拂容仙君以身殉道。

  

  

11.

墨方将军身后常跟着一个小尾巴,是仙界的三十三皇孙拂容君。

但现在,

没有了。

  

  

12.

六界皆知新任魔尊有个不可触碰的逆鳞,千百年前的大战中死在了他的剑下,是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

——以上是传的风风火火的谣言,其实这位白月光并没有死,那剑刺的不深,只是失忆了,而且失忆的很巧妙,记得所有人,唯独忘记了魔尊。

然后魔尊就开始了没脸没皮的追妻日常。

例如:

拂容不耐烦:“你能不能别老缠着我啊,我还要陪云念仙子逛街呢,你一直跟着我我怎么约会啊!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魔尊低头踢石头,“我只是想陪陪你,再说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在这强者如云的仙界很危险的……”

拂容双手叉腰,吹了吹额前刘海,“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魔尊轻笑,“嗯哼。”

“………”拂容一噎,没想到这厮回答的这么果断

小仙界:“我不喜欢男的。”

魔尊:“我喜欢。”

小仙君:“………你能不能滚。”

魔尊不要脸:“不能。”

小仙君无奈,小仙君摊手,“对了,你叫什么?”

“墨方。”

拂容思索半响,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想不起来索性不想,反正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然他怎可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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